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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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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日悄然爬上山巒, 照亮了秦州治下的曲郡和岐山。

山下馬蹄形的山谷裏, 駐紮著浩浩蕩蕩的戎狄大軍,谷口的拒馬前,有一隊中原士兵正在邀戰,直罵戎狄主將是縮頭烏龜, 不敢正面一戰。

前往勘察的戎狄武士回稟, 說這支叫陣的軍隊約莫有四五萬人,為首只得一個年青將軍, 身騎棗紅馬、持長|槍,年紀在二十上下。

聽得這些, 壓眉喝藥的伊稚查樂了,“你們中原人可真有趣。”

簡先生沈眉看著沙盤, “昨日大王可不是這麽說的。”

他修長的手指點在淮河上,指甲修建的圓潤好看, 手背上卻有一塊燒傷, 那傷疤蜿蜒往上, 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袖管中, 泛紅結痂的傷疤讓伊稚查撇了撇嘴,最終他收回了目光, “先生料事如神, 本王服了。”

“讓提笪帶著他的人去, 若不夠,再加上貍昌族。”伊稚查又吩咐道。

報訊的武士點頭,領命離去。

等軍中騷動著出了兵馬, 簡先生才慢騰騰坐回他的位置上,“大王還說中原人有趣,您這命令, 不同樣有意思得很?”

伊稚查“哦?”了一聲,問道:“此話怎講?”

“提笪從前擁護大太子,貍昌族則給大太子提供了糧草。”

伊稚查哈哈一笑,“這等有眼無珠的夯貨,送到前線當靶子不是正好?中原人要炸堤壩,他們若能攔下最好,攔不下,那也算是我成全他們下去給我大哥盡忠不是麽?”

說著,他還擡起了放在旁邊的酒樽,沖簡先生做了一個舉杯的動作。

簡先生看他一眼,不置可否。

伊稚查這只酒樽呈圓形,外圍鑲嵌了寶石、鍍了黃金,可即便裝飾得再精致,簡先生也記得這只酒樽原本的模樣——戎狄從前的大太子音單那顆被斬下的頭顱,森然頭骨被剖開,剜出腦髓,洗凈炮制盛酒。

“怎麽瞧先生眼神,好似並不讚同的我的做法?”伊稚查放下酒樽,命親信傳訊——要餘下大軍集結退到兩側高地,若提笪能成功,大軍就會順勢攻打秦州;若不能,他們便退回到京畿去。

吩咐完,伊稚查才道:“您不是教過我,‘一次不忠、百次不容’麽?”

簡先生搖搖頭,只道:“收拾東西吧。”

他沒告訴伊稚查,其實背叛過一次的人更好用。

是謂:叛者其慚,遇戰必勇。

不過像伊稚查這樣肆無忌憚、能將異母兄弟的腦袋做成酒樽的人,他倒覺得沒必要講這麽多,戎狄死多少、如何死,同他又有什麽幹系——

簡先生看著帳外漸漸高起的明日,唇角綻放了一抹不可察覺的笑:他們不過是他借來的一柄利刃,用來滌蕩清凈山河,待烈火焚盡,天地河山定重歸明君。

○○○

青州境內,堤壩之上。

奉命而來的貍昌族騎兵,從沒想到中原還有這樣的瘋子。

簡先生只告訴他們,淮河上游這處堤壩是個潛在風險,若叫中原人炸毀,必成山洪沖擊大軍。果然他們趕來後,就在堤壩下看見了無數埋著的黑|火|藥,還有幾個正在點燃引線的蠻國勇士。

他們彎弓欲射,卻從旁殺出這麽個一點就炸、身後還拉著一車桐油的瘋子。

貍昌族騎兵提著馬韁踟躕了一會兒,帶頭那位便有了決斷。他語調飛快地說著戎狄翟語,帶頭朝韓鄉晨撲過去,韓鄉晨一楞,咬牙正準備點燃身上的炸|藥,那貍昌族的武士就揮刀砍向了他持火把的手臂。

韓鄉晨勢單力薄,他護著火把,就無法兼顧身後的小板車。

剩下的戎狄騎兵趁勢而上,撲上去搶走了那一車桐油。

站在下方的蠻國勇士已點燃了引線,見堤壩上出現了敵人也不好再上前,只能退到安全位置、攀著兩岸垂落的繩索先撤離。

結果才上岸,就看見戎狄倒掉了油壇中桐油,滌蕩幹凈壇子、就地取水往下潑。

有一兩組引線因此被撲滅,負責的蠻國勇士還想上前,才走了一步,就被身邊人拉住:“你不要命了!”

“可是……”他的話才說一半,就聽見呯呯數聲,堤壩下,戎狄還沒來得及撲滅的炸藥被引燃,那扇形的石墻上,目所能見地裂開了數道豁口,淮河水順裂縫汩汩流出,卻沒能沖垮大壩。

隨著水流的流速增加,石墻上的豁口也越來越大,整個堤壩上發出了恐怖的哢嚓聲。

此刻,無論是誰湊上去,都可能會被湧出來的河水吞沒。

那勇士不敢動了,他身邊的蠻國勇士們也不知所措地看著那堤壩——他們得到的命令是點燃炸|藥,但威力算好的炸藥被攪局的戎狄破壞了大半,如今竟是進退維谷。

倒是在堤壩上的貍昌族騎兵松了一口氣,只要堤壩不毀,沒形成一股勢不可擋的洪水,便算大功一件。

他們不再同韓鄉晨糾纏,且戰且退,結果身後卻傳來了噠噠馬蹄聲,又有一隊漢人從他們離開的小道上躥出來,攔住了他們的去路:

為首一個手持長|槍、身騎一匹棗紅馬,他雖站在逆光中,但貍昌族的頭領卻很快認出這人,分明就是剛才往他們帳前叫陣的那個漢人將軍。

貍昌族頭領心中一驚:陣中迎戰的,是大太子音單帳下、曾經的第一猛士提笪。

此人驍勇英武,使得一手好鞭,騎獵功夫上佳,手上力氣也大,那雙鐵|鞭在戰場上,可不止一次擊碎敵人的頭蓋骨。這樣的人,這樣的人……

棗紅馬動了動馬蹄,踏著堤壩搖搖欲墜的石墻上前。

貍昌族頭領也在此刻看清楚——馬背上懸著的,分明就是提笪的頭顱。

他駭然看向那持長|槍的年輕將軍,他身上沾滿了血汙,胸前的鎧甲也破開了大大的豁口,可面色冷肅,活像是廟宇中漫天神佛腳下的猙獰惡鬼。

貍昌族頭領一時忘了反應,就這麽一頓間,叫韓鄉晨找到機會。

他低頭將火把湊近身上引線,結果那嘶嘶聲卻又驚醒了發楞的貍昌族頭領,他咬咬牙,忽然不管不顧地策馬撞向韓鄉晨,沖擊的巨大力道將他連人帶馬掀翻,冰冷的淮河水,一下就撲滅了火把和引線。

就連他腰間捆著的炸|藥管,也被涼水浸濕了一半。

貍昌族頭領雙目赤紅,不等韓鄉晨反應就又大吼一聲撲上來——提笪已死,他若再失敗,那族人往後在伊稚查手下都不會過上好日子。

韓鄉晨也被他激起了真火,丟了火把,與他纏鬥。

他們四手四腳、毫無形象地在沾滿了黑色桐油的河水中扭打,體力上,韓鄉晨略遜一籌,很快就被那貍昌族頭領摁到了水中——

冰冷腥臭的河水從四面八方湧入韓鄉晨的口鼻,他嗆了兩口水後,猛地一用力,閉著眼睛狠狠用腦袋撞了貍昌族頭領一下,趁著他眼冒金星時,翻身將人壓在身下。

混亂中,不知是誰掀翻了那輛小車,壇子中的桐油瞬間傾瀉而出,順著水流方向匯集到了壩口。

大壩之下,那些未被點燃的炸|藥還埋在原處。

桐油遇火則燃,戎狄騎兵覺得危險,再不管頭領和韓鄉晨,轉身準備原路撤離。可一轉身就又被那隊橫刀立馬的漢人官兵攔住,他們像不怕死一般,整整齊齊地擋在大壩上。

戎狄騎兵們嚷嚷起來,“漢人讓開!你們不要命了嗎?!”

他們的吱哇亂叫舒明義聽不懂,但他身後的親兵出言提醒道:“將軍,那桐油危險,我們先撤吧。”

舒明義看看在水中的韓鄉晨,又瞥眼看大壩裂開了數道豁口的墻體,他搖搖頭,將掛在馬背上的提笪頭顱摘下來拋給身後的士兵,“你們先撤。”

士兵瞪大了眼睛,舒明義卻擺擺手,他握緊手中長|槍,直朝著戎狄而進。

主將不離,士兵不退。

這群士兵,雖說是皇室派給舒明義“剿匪”的禁軍,但他們年紀相仿,太白山上死守一戰,也激發了他們心中那點保家衛國的豪情,為兵為將,首要的可不就是“忠義”二字。

見親兵們不退,舒明義沒回頭,眼中卻閃過了一抹亮光。

他手中長|槍勁掃,當場就削斷了一個戎狄的腿,鮮血噴出來,在明亮的日光下,仿佛一條飄揚開的紅綢。戎狄騎兵看著他們視死如歸的模樣,心下更怯,陣型散亂中又被砍殺幾人。

“呸——”地一聲,韓鄉晨吐掉了口中的半個耳朵。

他搖了搖有些發暈的腦袋,緩緩地松開手,貍昌族頭領緩緩從河面下浮起:他雙目圓睜、滿面淤青,手指甲上全部都是同韓鄉晨撕打間扯下的皮肉和血,脖頸上青紫色的掌印指明了他的死因。

韓鄉晨跪在屍體旁,發虛的眼睛看清楚大壩上還有人後,他急了,沖舒明義大喝道:“快走!別留在這兒!再待下去你們會死的!”

舒明義一槍將一個戎狄騎兵戳下大壩,聞言,也只是沖韓鄉晨遙遙一笑,“你都沒走,我自然也不會退。”

韓鄉晨不認識舒明義,看他年輕,只當他是個心懷熱血的兒郎,他心下一酸,險些被舒明義那毫無防備的笑臉灼傷:多少年了……

多少年沒有人當真把他當能共進退、同生死的同袍了……

韓鄉晨吸了吸鼻子,擡手想抹一把臉,結果卻看見了自己手背上浮著無數黑黢黢的桐油,他頓了頓,想到自己身上帶著以防萬一的火折子,最終板起臉,沖舒明義斥道:“……快走!別給我添亂!”

他早該死了。

早該在戎狄大軍合圍北戎山的時候死了。

他捏了捏胸口包著兩層油紙的火折子,蓄起了最後的力量握緊長劍,劈殺開幾個戎狄騎兵,極快地淌水來到舒明義身旁,他刻意低頭,避開了舒明義燦爛的笑臉,也沒給他打招呼,直接扯過舒明義馬頭、一掌拍在馬屁股上。

受驚的馬兒撒開四蹄,根本不服舒明義管,直接馱著他朝岸上跑去。

“餵——你——!!”

韓鄉晨只是後退兩步,沖舒明義擺擺手,然後沖剩下的士兵澀聲喊道:“走啊!快走——!”

士兵們不明所以,卻下意識後退了兩步。

韓鄉晨沒多解釋,自從懷中掏出了火折子,攤開的油布中兩枚火折子都保存得極好,幹燥得沒有沾上一點兒水漬。

舒明義在狂奔的馬匹上倉促回頭,一看見韓鄉晨手中的東西,就駭然得長大了嘴、什麽都說不出來。

韓鄉晨撥開了木制的塞子,他湊過去,輕輕吹了一口,紅色的火星瞬間點燃了他手背上的桐油,火蛇蜿蜒而下,幾乎在瞬間就將他整個人變成了一團艷紅色的火。

桐油引火的速度極快,浮浮沈沈的江面上,來不及逃竄的戎狄也被點燃。

灼熱的氣浪迫得漢人官兵們連連後退,貍昌族的戎狄騎兵卻因滿身沾滿油汙而極快地被火舌吞沒。

被烈焰焚燒的激|痛讓戎狄騎兵們發出了困獸般的慘呼,更忘記了河面上也浮沈著桐油,他們下意識就往冰涼的河水中滾,想撲滅身上鉆心刺骨的痛,卻因此染上更多的火油、騰起更高的火。

而站在大壩邊緣,身上的衣衫都被燒化的韓鄉晨,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,只笑看一眼江南的方向,就張開雙臂、從大壩上一躍而下——

轟隆一聲,山搖地動。

舒明義終於勒住發狂的馬,轉身欲救,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布滿裂口的大壩破開,聲勢浩大的河水瞬間淹沒了整個峽谷,通天巨浪將所過之處的巨石、樹木和房屋都吞沒。

清澈的河水漸漸變黃,如出籠猛獸,呼嘯著撲殺向戎狄駐紮的山谷。

部分來不及撤退的戎狄軍隊被裹挾進水流,岐鎮附近的軍帳、拒馬也悉數消失在了滾滾泥水中。秦州太守負責帶兵斷後,放下下游三道閘口,以防四溢的河水沖入下游城鎮中。

而埋伏在兩側高山上的蠻國勇士乘勝追擊,紛紛持弓而出,簇簇箭雨落,將狼狽逃竄的敵人射殺在泥濘中。

“……叛者其慚,遇戰必勇*。”

山中的腥風,微微吹起了淩冽墨發,他捏緊馬韁,小聲一嘆。

這是從前在宮中讀書時,老太傅點在《易辭》中的一句,老先生給他和皇兄講為君為臣、講知人善任,說帝王權術、說權禦制衡的道理——

一次不忠,萬事勿用。

但同時,若能原諒背叛者,這個叛徒會因為那點慚愧之心,百倍地報答你。

這樣的人,往往比一心忠君者更加好用。

山下是汩汩流淌的淮河水,那道高高的堤壩,如今只剩下了河堤邊沿的一點點殘垣。若非還能聽見舒明義吵嚷的聲音,淩冽只當剛才河面上一閃而過的艷紅色,只是他看見的幻象。

他依舊看不懂韓鄉晨。

既然當年茍且偷生,如今又為何要回來?

淩冽繃緊了唇線,眉頭緊鎖。

還要用如此慘烈的方式,終結自己的生命。

與他並肩策馬的烏宇恬風,自然也看清楚了那***、用身體點燃堤壩下炸|藥的韓鄉晨,他沈默片刻,伸出手,輕輕將淩冽因太用力而泛白的手指從馬韁中解救出來。

他牽住淩冽的手,輕輕喚了一句“哥哥”。

淩冽回應他的,是深吸一口氣,翻轉手腕,緊緊握住他的手。

烏宇恬風垂眸,入手的白皙手掌纖細但有力,骨節分明、指節頎長,但掌心中冷汗涔涔,無論烏宇恬風怎麽努力都無法焐熱。

他擰了擰眉,最終丈量了一下雪星和淩冽坐騎的距離,一用力,就將淩冽從馬背上拽過來、整個抱到了自己懷中。

受驚的白馬高高揚起了馬蹄,淩冽也下意識驚呼出口,下一瞬,烏宇恬風俯下身,從後緊緊圈住了他的腰。

金燦燦的長卷發鋪散下來,像是能隔絕一切的神秘簾幔。

淩冽偏過頭,看見的就是金色簾幔下,兩枚綠色的寶石中,盛滿關切和擔憂。

他呼吸窒了一瞬,“你……”

開合的唇瓣還沒將一個完整的句子說完,甚至“你”這個字的尾音都被烏宇恬風銜走。

淩冽瞪大眼睛,駭然地拍了小蠻王胸膛兩下,想叫他分分清場合,可掌心才碰到烏宇恬風胸膛,就被他偏高的溫度給燙著。

他嘶了一聲,也不知是因唇瓣上被咬破了皮,還是因為那結實而寬厚的胸膛。

烏宇恬風擡起手,握住他擡起的手腕,然後指尖順著掌心方向探去,在順開淩冽虛握成拳的手掌時,順利地穿插|入指縫中,與他心愛的哥哥十指相扣。

小蠻王的體溫一直偏高,掌心交握時,淩冽仿佛都能從那合攏的手掌中聽見烏宇恬風的咚咚心跳。

有力,也讓人安心。

淩冽長舒一口氣,閉上眼放松自己,決心不再想、也不再看他們身後好奇又臉紅的一眾蠻國士兵。

烏宇恬風擁著淩冽,手背安撫地在他後背上輕輕拍著,感受到哥哥掌心騰起了熱度,身上也漸漸暖起來後,他就松開了淩冽的嘴唇,他手臂橫在淩冽腰間,一雙眼睛很認真,“哥哥不許難過。”

“……胡說八道,我哪有難過?”

烏宇恬風偏了偏頭,認真地盯著淩冽看了片刻後,從善如流地點點頭,“那我好難過,要跟哥哥討要親親才能好起來,哥哥多抱我一會兒。”

淩冽是被他從馬背上生拽過來的,這會兒只能被迫側身坐在雪星背上,那有弧度隆起的馬鞍硌得他生疼,偏偏烏宇恬風還捉住了他的手,妄圖讓他圈緊了他的腰腹。

“我沒難過,我只是有些……”

他只是透過這謎一般的韓鄉晨,想到了中原皇室那理也理不清的官司。

烏宇恬風彎下嘴角,圈著淩冽微微挪動了一下,讓人舒舒服服地坐在馬鞍上。然後他轉頭,將淩冽整個人都擋在自己身後,沖那群眼神閃爍的勇士吩咐道:“下山去看看戎狄有無奇襲大營。”

得令的勇士如蒙大赦,在探查到戎狄並未分兵襲營後,藏身在山中大軍如潮水般退去,仿佛慢一秒就會遭到軍紀嚴懲一般,淩冽哭笑不得,小手指卻被烏宇恬風勾勾住。

小蠻王的聲音很軟,語調很慢很慢。

“哥哥你在中原,過得都是什麽樣的破爛日子哦——”

如舒楚儀、舒楚修,如小皇帝、黃憂勤,再到這個韓鄉晨,烏宇恬風鼓起腮幫,從前哥哥跟他講中原的壞人難打他還不相信,現在他知道了——

難的不是壞人有多少兵馬,難的是:他們每個人都長著八百個心眼,沒個人都有兩副不同的面孔。

送來的消息真假參半,笑面對你的人背後捅你刀子。

他抿抿嘴,將腦袋擱到淩冽的肩膀傷,手臂收收緊,覺得萬分慶幸:“還好我打上了中原——”

淩冽一時沒跟上小蠻子的思緒,怎麽就又跟打中原扯上了關系。

而烏宇恬風卻只是圈著他,自顧自地在心中想,哥哥生得好看,後半輩子必得跟他在苗疆享福才是,什麽中原、什麽宮廷,這樣虎狼環伺的日子,哥哥多待一天,眉心都要多皺出兩道豎紋。

念及此,烏宇恬風又有些苦惱地嘆了一口氣。

不知道,喬伊希在南洋走貨時,除了白膚的面脂,還有沒有能令人青春永駐、無皺無紋的膏油……

聽見他嘆氣,淩冽疑惑地偏偏頭。

而烏宇恬風看著他,又忽然閉上眼睛撥浪鼓般搖搖頭:

哥哥怎麽樣都好看!

就算是老了,滿臉皺紋了,也一定是他們整個苗疆又是以來最好最好的華邑姆!

“……”淩冽看他一會兒嘆氣一會兒搖頭,實不知小蠻子在想什麽,他刮了刮烏宇恬風鼻頭,正準備讓人放他下來,營帳中還有許多正事兒,卻聽見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陣鳥鳴——

淩冽和宇恬風擡頭,都看見東來一只游隼、振翅穿過天穹。

犀利的鷹眸穿過叢林,在捕捉到淩冽的位置後,準之又準地落上了他的肩頭,赤紅泛棕的鳥爪上,拴著一個鐵環,鐵環上不是烏宇恬風熟悉的“寧”字,而是一個連淩冽都沒想到的“尹”字。

告老還鄉數十餘年,從不理會朝堂軍中事的定國公尹元。

終於,願意出山。

作者有話要說:*叛者其慚,遇戰必勇:我編的,包括出處的《易辭》一書也是我編的,不要當真亂用哦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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恬恬:哥哥怎麽樣都好看!不穿最好看——!

淩冽:?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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